殯葬中介層層虛價，政府 定價亟待擴大范圍
算一算殯葬花費
喪
● 在殯儀館直接辦理惠民喪事最低1000元
● 5000元左右能辦一場比較體面的喪事
● 通過“一條龍”中介大約10000元以上
葬
● 傳統(tǒng)“入土為安”的1平米以下節(jié)地葬均價4萬至5萬元，部分已建未售出的3平米及以下的墓區(qū)，高達數(shù)十萬
● “入室”壁葬、廊葬1萬至2萬元
● 花壇葬2000元以下
●海葬“零”成本，政府補貼提高至2000元
早報記者 陶寧寧 鄔佳文
殯葬，在傳統(tǒng)觀念中是一個忌諱的話題，如同蒙上一層黑紗，看不清、看不透。死亡“成本”究竟要多少？大多數(shù)情況下，不辦喪事的家庭不愿想、不敢想，要辦喪事的家庭無心想、無力想。
今年清明節(jié)前，國家發(fā)改委會同民政部發(fā)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殯葬服務收費管理有關問題的指導意見》。辦一場喪事要花多少錢？該花多少錢？這些曾掩蓋在神秘“黑紗”之下的問題，將不得不擺到“明面上”。
清明期間，早報記者走訪多家墓園了解到，目前傳統(tǒng)“入土為安”的1平米以下節(jié)地葬均價4萬至5萬元，這只是葬的價格，在殯儀館，辦一場比較體面的喪事至少花費5000元左右，如果找一條龍服務的中介，沒有1萬元基本辦不下來，從“喪”到“葬”，如果講求所謂的“體面”至少花費5萬，如果追求所謂的“風光”，價錢就“上不封頂”。
選擇千元喪事者僅5%
辦一場喪事花費幾何？一名業(yè)內(nèi)人士透露，一場最簡單的喪事花費大約1000多元，5000元左右則可以辦一場比較體面的喪事。但事實上，記者了解到，許多家庭辦理喪事的實際花費遠遠不止5000元，而選擇千元喪事者只有5%。
在查閱了本市龍華、寶興和益善三家殯儀館的報價后，早報記者了解到，在本市通過殯儀館辦一場喪事最低的花費是1000元。1000元的服務包含了靈車接送、冷藏、化妝、租用禮廳、火化、骨灰盒等14項辦理喪事需要的基本費用。但沒有算上鮮花、挽聯(lián)等費用。不過，據(jù)一位業(yè)內(nèi)人士向早報記者透露，按照目前本市龍華、寶興和益善三家殯儀館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選擇辦理1000元惠民喪事的市民僅僅占到5%。
業(yè)內(nèi)人士分析，按照大家的傳統(tǒng)觀念，在經(jīng)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辦一場“比較體面”的喪事：能容納一百人以上大小的禮廳、木材較好的骨灰盒、鮮花挽聯(lián)布置得體、發(fā)放小禮品答謝賓客……那么，這樣一場比較體面的喪事又需花費多少錢呢？“不算豆腐飯，到殯儀館辦理的話，5000元左右則可以辦一場比較體面的喪事了。”該業(yè)內(nèi)人士告訴記者。
然而，這位業(yè)內(nèi)人士同時指出，這樣的報價只是殯儀館給出的，“如果是通過一條龍中介機構辦理，同樣規(guī)格沒有1萬元辦不下來。”該業(yè)內(nèi)人士稱，目前本市通過“一條龍”中介辦理喪事的家庭占到了大多數(shù)。去年在龍華殯儀館辦理喪事的家庭共23000余戶，其中，約有50%是通過“一條龍”中介操辦；在寶興殯儀館辦喪事的21000余戶中，由中介操辦的比例則高達70%，究其原因，業(yè)內(nèi)人士分析說，辦喪事的家庭基本無力也無心算計價錢，把所有流程交給中介，一條龍服務，省事。
中介“從簡”至少8000
通過中介辦理喪事為何價格要高出甚多，該業(yè)內(nèi)人士解釋，中介真正賺錢的項目大約有三類：骨灰盒、鮮花和“豆腐飯”。“火化、化妝、禮廳等都需要通過殯儀館操作完成，中介能賺錢的基本集中在這三項。”
“以骨灰盒為例，一般殯儀館售出的骨灰盒毛利在50%左右，比如200元左右的骨灰盒，成本一般在100多元，扣除運輸、包裝、人力等費用，殯儀館賣出這樣一只骨灰盒大約能收回幾十元。但如果是一條龍中介，他們在骨灰盒上的盈利就要翻上好幾倍。”該業(yè)內(nèi)人士描述，按照本市的要求，殯儀館中600元以下的骨灰盒選擇范圍不能低于10個，但在殯葬“一條龍”中介卻很難找到千元以下的骨灰盒，且中介一般會通過“別讓親友說閑話”、“辦得體面些”等說辭讓家屬購買更貴一些的骨灰盒。
除了骨灰盒以外，中介能夠抽取暴利的還有鮮花、衛(wèi)生棺等。在鮮花的擺放上，偷工減料、貨不對板是最常見的手段。此外，“豆腐飯”也是中介盈利的“大頭”。“中介一般都有指定餐廳，據(jù)我所知這些餐廳給中介的返點最高50%。”該業(yè)內(nèi)人士透露，正是因此，部分中介甚至有可能提出，如果不包含“豆腐飯”，其他服務也不愿做了。
殯葬“一條龍”中介究竟如何收費？帶著這一疑問，早報記者隨機走訪了幾家代辦喪事的中介機構，出乎意料的是，在記者反復強調(diào)“一切從簡”的要求下，“一條龍”中介給出的報價依然是“沒有8000元做不下來”。
收費“一團亂”避簽合同
在寶興殯儀館所處的西寶興路一帶，幾乎整條街都開滿了殯葬代理中介，提供殯葬“一條龍”服務。記者剛走近殯儀館大門，便有一位男子上前詢問是否需要購買花籃或祭品，記者謊稱有親戚年邁重病，希望咨詢喪葬事宜，該男子立刻將記者帶到他的中介店中。
得知記者毫無辦喪事的經(jīng)驗，該男子給出了8000元的“套餐”報價。按照男子拿出的部分喪葬物品價目表，記者看到，以骨灰盒為例，價目表上商品的報價幾乎全部在四位數(shù)以上，大多數(shù)骨灰盒在4000至6000元左右。8000元“套餐”可以為記者提供報價在2000元左右的骨灰盒，如果想要另選更貴的，他可以在報價的基礎上給記者打個4折。
記者觀察到，報價單上僅有的2個低于千元的骨灰盒定價分別為480元和680元，材質(zhì)為雜木。當記者詢問如果選擇這兩種骨灰盒可否再給折扣時，立刻遭到男子的拒絕：“這個是最低報價了，不可能給你打折的。你選五六千以上的才可以給你打個折。”
在向記者介紹的過程中，男子反復強調(diào)。“在我們這里辦喪事要比殯儀館便宜多了，至少可以省兩三千元。”他甚至拿出了經(jīng)過其自行抬高價格的所謂“殯儀館報價單”給記者做比較，以證明自己的定價非常“低”。
在和記者交談的全過程中，男子始終在強調(diào)，一些喪葬物品的規(guī)格不能選價格太低的，否則要被親友“說三道四”，而他給出的報價幾乎全部是模糊的。當記者詢問提供的鮮花怎么擺放、用什么花、花籃提供幾只等，中介都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只是含糊地說：“肯定比殯儀館提供的要好。”“花籃也不需要很多，否則再加上賓客帶來的會放不下的。”……所有的回答都是含糊其辭。
經(jīng)過核算后，該中介稱，如果加上3桌“豆腐飯”辦一場只有30至40人參加的最簡單的喪事最低收費是12000元左右。記者隨后又咨詢了幾家開設在寶興殯儀館附近的一條龍中介機構，得到的報價都大同小異，含三桌“豆腐飯”的一條龍服務最低價格在11000元至12000元多元。
這些中介的服務如何規(guī)范、如何制約，目前依然有著很大的空白。
不少市民透露，他們都在中介花了1萬多元以上辦喪事，卻都不同程度地遇到“缺斤少兩”、“以次充好”等欺瞞手段。
記者從市殯葬服務中心了解到，從今年3月起實行的殯葬“合同制”要求“一條龍”中介必須與消費者簽訂合同，為的是讓消費者有據(jù)可依、有據(jù)可查，但實施了一段時間后，中心工作人員卻發(fā)現(xiàn)，部分“一條龍”中介玩起“貓膩”：采用冒充消費者簽訂合同的方式來蒙混過關。記者當天在中介代理處詢問是否可以簽合同，讓各項明細都有據(jù)可依時，中介卻含糊地回答，只能為記者開具一個印有各項價目的清單。
骨灰盒盈利就翻好幾倍
那么是不是真的如同“一條龍”中介所說，他們的報價要比殯儀館低許多呢？同樣的服務在殯儀館的標價又是多少？
記者隨后便來到了寶興殯儀館的業(yè)務大廳，在大廳的玻璃大門前有一塊非常醒目的標牌上寫著殯儀館提供1000元惠民殯葬治喪成套服務的信息。在大廳對面的一面大墻上，各項服務的收費，和不同檔次全套服務的明細和費用都清楚地貼在墻上。
以記者假設的50人以下參與的小型葬禮、一切從簡為例，標價為2000元和3000元的成套服務已經(jīng)基本能夠滿足記者假設的要求了。除了靈車接送、火化、防腐化妝和小型禮廳外，這兩種服務也包含了伴靈鮮花、鮮花祭壇以及挽聯(lián)等。其中，2000元成套服務提供的是198元的骨灰盒，而3000元成套服務提供的則是規(guī)格為887元的骨灰盒。
現(xiàn)場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成套服務只是給家屬們提供了一個更加簡便的操作選擇，家屬也可以根據(jù)自己的需要選擇各種具體服務的標準。
不同價位的骨灰盒和衛(wèi)生棺都在同一個區(qū)域做了實物陳列，價格最低的骨灰盒為198元。比起“一條龍”中介所稱最低要480元的售價明顯要低。而按照本市殯儀館公布的價格明細，200元以下的骨灰盒共有4種，最低的為196元，材質(zhì)有雜木、柯木、密度板等。600元以下的骨灰盒有11種，1000元以下的則有22種。
聯(lián)想到在殯葬“一條龍”中介很難找到千元以下的骨灰盒，更對應了文章開頭業(yè)內(nèi)人士的說法，“一條龍中介在骨灰盒上的盈利就要翻上好幾倍。”
明碼標價+公益性墓地
如果說“喪”一字上的花費已經(jīng)讓人覺得為數(shù)不少，那么“死亡成本”中占據(jù)了“最大頭”的“葬”更讓許多家庭感到壓力倍增。
由于各公墓的環(huán)境不同、地理位置不同，墓穴的售價也各不相同。以松鶴墓園、濱海古園等地理位置適中、環(huán)境較好的大型墓園為例，1平米以下帶有墓碑的節(jié)地墓價格按所在墓區(qū)和石材不同，定價在4萬、5萬、6萬元不等，而部分造型特殊、石材較好的墓定價則還會更高。而如青浦福壽園、衛(wèi)家角息園等或因環(huán)境布置更具人文氣息，或因地理位置更臨近市區(qū)，其墓穴的售價也相對更貴一些，達到7萬至8萬元甚至更高。在各大公墓，一些前幾年開發(fā)的1平米以上3平米以下的面積較大、裝飾更講究的墓園售價在幾十萬元的也并不少見。
相比之下，草坪葬、花壇葬等更為節(jié)地或生態(tài)的葬式價格要相對低一些，其中草坪葬售價在3萬元左右，而一些采用可降解骨灰盒的生態(tài)葬式價格更低，往往2000元以下便可安葬，但由于傳統(tǒng)觀念較難接受骨灰盒可降解以及沒有獨立墓碑的葬式，生態(tài)葬的選擇者極少。此外，相對于“入土為安”，本市目前已有約22%的家庭選擇了壁葬、廊葬等“入室”的葬式。“入室”的花費比起“入土”低出甚多，但一般環(huán)境較好、裝飾較考究的壁葬花費也達到了1萬至2萬元，價格低一些的則也需要數(shù)千元。
可喜的是，全市54家經(jīng)營性公墓和骨灰堂已全部明碼標價。市民政局向媒體透露，龍華、寶興、益善三大殯儀館的80多項收費項目全部重新進行了梳理，葬禮司儀、門楣絹花等收費已被取消。目前，上海喪葬費最低標準已經(jīng)降到千元，墓地最便宜的生態(tài)葬只有880元。近年來本市對于收費低廉的公益性墓地的推進力度正在逐年增大，對于部分經(jīng)濟困難的群體，許多墓園甚至提供完全免費的墓地。
在今年清明前，上海對于海葬家屬的補貼也從400元提高到了2000元，對于海葬的推廣顯然是一個好消息。
在墓價逐年攀升的趨勢下，更多公益性生態(tài)葬的推出以及海葬補貼標準的提升無疑給了人們提供一種全新的思考：所謂走得“體面”真的需要花費如此之高的死亡“成本”嗎？
